涂铎

长弧随缘。

    随笔。旧稿整理

    历时一个月我终于得偿所愿进了医院?呵呵……
    在ICU做了两天的雾化……没错就是在那种最最危急命悬一线的病人身边。
    手边是一个不到六岁的男孩,大概还没上学。从喉管到胸口整个被一刀切开。积液管,输尿管都接在身上。红的黄的黑的或稀或稠各种液体被导出来。
    从小照顾着我的护士长和我说,男孩到现在还不能进食,连喝水都不可以。因为不能吞咽所有养分都是静脉注射。当然,吞咽唾液也做不到,一直是渴着的。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?他的喉管被切开,两侧食道的肌肉不能被拉扯,呼吸都带着痛。
   护士长说她只能偷偷用注射器在他嘴唇上滴两滴水。两滴水而已,男孩就能安心的睡整整三四个小时,其实那还不够刺激腺体甚至味蕾,就被蒸干了。

    还有一个老人,我看着他一直想挣开他的氧气面罩。几次之后才勉强开口,说想咳痰,想用吸痰管。
    吸痰管?就是一根连接着吸入器的软管。
    怎么用?直接从口中插进气管啊。
    护士一只劝他自己咳出来,可他只能呜咽两声,毫无力度。那是潜意识里的恐惧,对伤口疼痛的恐惧。哪怕身体好了,心理也依旧伤着。
    可你知道吸痰管还有什么用么……强行刺激醒昏迷的病人。
    软管直直捅过咽喉进入气管然后吸气……什么叫做“像脱水的金鱼一样挣扎”,哪怕是用手指伸向喉口的感觉也不及十分之一。让人头皮发麻。
    相对之下依旧选择了使用吸痰管,甚至产生依赖。那是怎样一种灭顶的痛苦?
    老人最后咳出了什么我没看见,只是挣扎的过程中,积液管里再次流出来混着深色血痂的猩红液体。

    生命脆弱到了什么地步?赤裸着哭号而来,猝不及防悄然而去?

    老人的女儿和丈夫来过一次。我又是怎么看出是女儿和女婿而不是儿子?这种时刻情真与否一看便知。
    那只被绑在床边没有插管的手,被紧紧的攥着,传递着一种不屈的生命力。我这才发现那位或许还不该称作是一位老人。他的女儿三十上下,而本人也就约莫五六十岁。只是病痛生生刮走了他本来的精气,只剩下一副破败躯壳。
    女儿轻轻悄悄的为他摘下长久以来一直束缚着的面罩,松紧绳下的皮肉已经失去弹性,留下上下两道横跨脸颊的沟壑。连呼吸都掺杂着血沫的喉咙,操着我听不懂得方言,一字一句,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。
    最终小两口离开的时候,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想像我是否能描述。那老人就像一盏声控的灯,一时被唤醒点亮,而当声源越走越远后,在某一瞬间突然的熄灭,被吞噬。从骨髓里透出的燃烧过的颓败,渗进每一个细胞间隙。若没有皮囊骨架的支撑,会在下一秒就坍塌成灰。

   生命能坚强到什么地步?恕我浅薄文字无法描述。

   那声源来来回回,灯光也时明时灭。或许终究在某一天钨丝燃断再唤不醒。也总有人会记着,那里曾有一盏灯,一个人,明明如昼。
    想起《长歌行》里的一句歌词“辗转天涯愿所见皆安康”自知这是妄想,但此刻也在心中默念:
    唯愿所见皆安康。
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一日就医有感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谢凛   2016-7-5 于师大 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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